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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樣不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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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樣不夠

他的指頭停頓在手機鍵盤上,要發送的文字已經確定,卻猶豫地無法摁下發送鍵。

此刻的遲疑和自尊心沒關系。

更像情感此刻的質地過分粘稠,纏住了手指頭使人磨磨蹭蹭按不動鍵盤。

但世界從來都是在人沈溺情感時突發打攪,靈幻新隆就被遽然驚起的來電打斷思緒,故而手忙腳亂接聽電話。

“你好,靈類咨詢所,哦,地點是撲通撲通JK天國?惡心的靈,能解決,交給我。”

他講話時仍在想,自己是不是已經把那句話發過去了?她會回嗎?會回覆什麽樣的文字?

靈幻新隆掛掉電話,轉動辦公椅伸個懶腰,對等待著下班的屬下說。

“芹澤準備一下加班,我們得去個女孩子的店除靈。”

“女孩子的店?”芹澤克也沒能第一時間懂得。

“很多漂亮女孩子,青春靚麗、圓潤豐腴、溫柔可人,什麽樣都有吧,”靈幻新隆撓了撓下巴,“還都穿著短短翹翹的學校制服裙。”

風俗店打來的除靈電話。

靈幻新隆想,今天看來運氣挺好。

他希望事務所的好運能順延到明天向青梅告白的弟子身上。

影山茂夫和自己不同。

沒有謊言、保持原貌、相互扶持、不讓對方走歪——他們能成為這樣的情侶就好了。

……

好運沒有順延。

第二天,震感強烈的地動與詭譎猛烈的龍卷風摧毀了城市。

突如其來的巨型災害不僅導致靈類咨詢所預約時間的客人無法到達,更中斷了調味市的信號。

“我們也緊急避難去吧,現在聯絡不上路人……”

靈幻新隆盯著手機,他給水沢螢也打了電話,同樣聯絡不上。

人們絕望的呼喊求救聲穿透了建築的墻面。

他望向窗外,龍卷風正以緩慢的速度移動,方向似乎是市公園——影山茂夫同高嶺蕾約好的地方。

他升起一個古怪的想法:這場災難和前去告白的弟子有關嗎?

“靈幻先生,再前進會有危險。”

“路人就在那龍卷風的中心。”靈幻新隆說。

他註視著不遠處以勢不可擋之勢摧枯拉朽一切的龍卷風,心裏考量著……

一個還是小孩子。

總容易鉆入牛角尖的少年人,需要大人的疏導。

不然他身為大人的責任該如何體現?

大人就是做這個的。

另一個很難講,是個想起都頭痛的女人。他總弄不懂她的想法。

靈幻新隆又說:“只要把我送進龍卷風裏面就行,拜托了。”

他必須前進。

只是分別的時候,靈幻新隆不忘請求超能力者芹澤克也去尋找她。

“我知道了,找到然後要做些什麽?”

“看看她有沒有受傷。”

水沢螢消失了。

芹澤克也在哪個避難所都沒找到她的蹤影,體育館、中心廣場……都沒有。

沒能完成任務的他在心裏對上司感到歉意。

突如其來的災難猝不及防地消失,避難所人們松了一口氣的時刻,芹澤克也接到了來自上司的電話。

“是,好的,我馬上過來。”

他停頓一下,艱難啟口:“靈幻先生,我沒找到水沢小姐。”

光著腳丫的靈幻新隆踏上公寓樓,拐角轉彎,走到自己租的那間。

他問地上蹲著的人,“你去哪裏了?”

她孤零零地坐在靈幻新隆家門口,不知等了多久,只單一個人,空著手,什麽也沒帶。

水沢螢擡頭看他,略顯苦惱地說:“住處沒了。”

靈幻新隆用閉嘴開門作為回應,師父對弟子的犯事含有連帶責任。

“是房子墻體出現裂縫嗎?”他推開房門,回顧方才的所見所聞。

跟著進入的她搖頭。

靈幻新隆嘆氣,破破爛爛的襯衣都沒著急換下,他把自己第一時間摔到沙發躺平:“好累——”

累到沒功夫問東問西,了解這女人到底在想什麽。

靈幻新隆身上很疼,細碎的傷口、酸痛的肌肉已經占據了神經全部反應。

水沢螢看見靈幻新隆躺得沒形狀,閉著眼睛,時不時小聲抽氣。

隨身都是傷痕。

她走到沙發旁邊的電視櫃前,翻出不知道有沒有過期的家庭醫藥箱,放在他面前。

靈幻新隆休憩一會,開始自己清潔、上藥。

除了醫藥箱,水沢螢還找到了遙控器,她自在無比地打開主人家的電視機,不問自拿地放入屋主收藏的電影DVD播放。

然後,她靠坐在床前的地面,手臂圈著並起的雙腿,下巴擱在膝蓋上,看著電視屏幕,眼神直楞。

鼻尖的淡淡血腥味竟和屏幕裏的血肉淋漓場景相得益彰。

他把自己大概修補了一遍後,就從沙發起來,坐在她旁邊,然後整個頭顱倒向了她那單薄無比的肩頭。

“好重。”

要知道一米八男人完全不用力的“頭槌”,其實還蠻有沖擊力的。

水沢螢反抗地擡手推男人一把,卻沒想到他真被自己推動了,很輕易地、極順從地,腦勺還撞到床腳,發出脆響。

“我不是故意的。”

對方沒說話。

她側頭看去,靈幻新隆就保持那個擰巴姿勢津津有味地看起電影來。

好像沒什麽事……

屏幕中的人物在很粗糙地進行建築工地水泥藏屍。

“我一直覺得這很容易被發現。”

剛犯錯的水沢螢態度討好地回應:“嗯?是嘛?怎麽說呢?”

“人的肌肉脂肪組織腐爛以後產生大量氣體會將水泥漲破,開裂,滲出不明液體、散發異味,即便是封在水泥裏,軀體仍被微生物分解,那處變成空洞,水泥柱會變形,比較推薦的做法是碎屍後用瀝青混合鋪路。”

愛看大部份為恐怖類型的B級片的靈幻新隆對埋屍很有見解。

而對於如何埋屍實在沒話講的水沢螢,幹巴巴地吱聲:“哦……有條件可以試試。”

“試吧,”他嘆氣,“我很痛哎。”

這是和埋屍電影無關的事。

“哪裏?”

水沢螢感覺自己問了句廢話,看這樣子,估計是全身上下了。

靈幻新隆指向自己的胸腔,中央偏左,接著,他捏起拳頭示意那痛苦的大小。

她怔一下。

“我給你發的短信怎麽不回?”他又問。

水沢螢理虧地摸摸鼻頭。

“螢,你為什麽總是傷害我啊?”

水沢螢很心虛地瞄了又瞄著靈幻新隆的腦袋,觀察到雖然方才的撞擊聲十分清脆,但好在沒有增加格外的傷口。

她慢吞吞地坐過去,以跪坐的姿勢,把他的頭枕在自己的大腿上,低頭吹吹他的傷口,想起前些天電話裏說的話,又努力地親親他。

“好點了嗎?”

“沒有,”靈幻新隆說,“不夠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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